對於吉田包「OLDNEW」系列所帶來的新挑戰,染色工房「Omae」的負責人大前清司先生及其繼任人水谷真也先生深明當中的困難,並以精湛的技藝回應了其高難度的要求。在第二部分中,我們繼續訪問了兩位核心人物關於柿染的進一步工序—「暮染」,以及他們對於「柿澀」染色工藝之傳承發展的想法。
變成猶如黃昏的暮黑色—「暮染」(KUREZOME)
柿澀染色完成後,再增加了一次染色工序,稱為「暮染」,能說明一下是怎樣的嗎?
大前 就是對已經完成柿澀染色的產品再進行多一次染色工序,將「暮」色染上。「暮」是一種焦油狀物質,在蒸木材時會滲出來,被稱為木醋酸鐵,它常被用作軟蔬菜(如生菜)的驅蟲劑。裡面的鐵成分與「柿澀」柿子液中的單寧酸產生反應形成氧化鐵,由於變成像鐵鏽的狀態,因此顔色也變成黑色。在很久以前,柿澀是釀酒時不可缺少的。釀造清酒時,如果使用的地下水含有鐵,就無法釀造出好酒。為了除去鐵成分,當時的人會先用經柿澀染色的布來過濾水,鐵成分被單寧酸吸附了,從而釀造出清酒,這樣一來,過濾後的布料就變成黑色了。
水谷 暮染的最後工序是水洗,因此,暮染製品比柿染製品更為柔軟。另外,剛才社長提到,因為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味,可以用作驅走昆蟲、動物的驅避劑。但是爲了減少這種氣味,必須通過清洗程序才行。
暮染後再水洗,然後再進行乾燥,工序量也大大增加吧。
水谷 暮染大約需要3週時間。但是,這並不代表柿澀染色就相對簡單。雖然暮染的工序較多,由於染色多次,顏色會較深,比較容易做到最終想要的顏色。柿澀染色方面,往往很容易因乾燥方式、污垢物以及接觸物等而產生反應,令顏色出現變化,對於我而言,製作時是需要格外留意的。
大前 暮染會隨時間而產生氧化,出現偏紅的色調,其略帶紅的黑色,如同「日落黃昏」的顏色,因此被稱為「暮染」,就是日暮的意思。每當我看到身旁的柿染或暮染製品,顏色在變的模樣時,我總感覺到「柿澀仿佛是有生命的、一直活著」。還有,這雖然是題外話,綠茶和紅茶都含有單寧酸,對吧?例如,在紅茶中加入檸檬製成檸檬茶的話,棕色就會變淺。這是因為柑橘類會去除單寧中的鐵。因此,如果柑橘汁液沾到暮染色的製品上,鐵就會脫落,顏色也會發生變化,所以要注意。
技藝傳承的理想形式
傳統技藝在現今世代都存在缺乏繼承人的重要課題,水谷先生在眾多的染色工藝之中,為甚麼會選擇柿澀染色呢?
水谷 我在牛仔行業工作了一段很長時間,當時就大量接觸了靛藍染色相關的知識、技術和產品,但對於柿澀染色卻不太了解,這也是我對它感到興趣並選擇它的原因之一。
此外,不僅在染色方面,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都必須面對廢水排放和能源等相關問題。我認為社長正在做的事情、往後繼續做的事情非常重要,應該要讓更多人了解。就商業規模來說,要是沒有堅定的信念,是無法實現堅持使用天然材質和製造方法的,我被這種頑强的堅毅決心迷倒了。
另一方面,我認為傳統的柿澀染色的製造方法對自然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更友善,更適合現今這個時代,但我總覺得我們還沒有充分發掘它的魅力。為了讓柿澀染色被更多人熟悉,僅僅像以前那樣做是不夠的,需要提出建議和不斷改善,使產品更有吸引力。我認為只要讓大家覺得很酷、可愛、有趣,事情就會有所改變,我很想和社長一起實現這件事。
在今次的項目中,我非常榮幸能夠與我最喜歡的品牌之一「吉田包」合作。當我還是一個高中生時,我曾很自豪自己擁有LUGGAGE LABEL的袋包和銀包。在會議或製作期間我也感到很興奮,而完成產品時,我想「天哪,這實在太酷了!」即使我已經染過很多產品,但依然覺得超酷的。我相信只要增加柿澀染色的產品,哪怕只是一款、兩款,就能向世界展現柿澀染色的魅力,從而讓柿澀染色得以延續。當然,吉田包的企劃項目很酷,能夠參與其中,我就感到很高興了(笑)。
大前 上一代人利用了滋賀縣鈴鹿山脈豐富的井水資源,在井水流經的地方經營各種與染色相關的業務。隨着時代的發展,為了保護琵琶湖水質而制定的防污染政策,讓我覺得有些無法應對,我們想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,不得不認真重新審視,探索各種不污染環境、無害、不消耗能源的染色方法。終於,我接觸到柿澀染色,大約是40年前,當我查看柿澀染色的歷史時,發現這項傳統天然染色技法自日本平安時代以來己存在,1000年前的人們已經在使用這項技術了。今後水谷君會如何將它承傳下去呢?柿澀染色的優點實在太多,不但不會污染環境、人類,亦可應用在民間療法,最近也被發現其具有抗菌效果。我想,今後假若柿澀染色能夠繼續對環境、人類作出貢獻,哪怕只是一點,我也會十分感激。
如此簡單的循環,源於自然、又回歸自然。通過回歸傳統的卓越技法,充分發掘其魅力,並將它的價值傳達開來。一但愛上這種技藝的繼承人出現了,美好的技藝也能夠傳承下去。在這個新技術、資源層出不窮的時代之中,我感覺自己目睹了一種傳統技藝傳承的理想形式。
<參與此項目的工作者>
大前清司
柿澀染色職人、社長
1953年出生於日本滋賀縣
柿澀染色已有超過1000年的歷史,我們製作的商品正連繋着1000年以前的文化。無論是布料還是產品,都能引起銷售人員和顧客的共鳴。即使只是將商品拿在手上,你也能感受到它的舒適和機能性。作為開發者,找到與我共同合作和產生共鳴的伙伴是不可欠缺的。而且培養未來願意一起合作的朋友也是非常重要的,哪怕只是微小的幫忙,我也希望告訴他們我很樂意幫助、培育他們。
水谷真也
柿澀染色職人
1984年出生於日本滋賀縣
大學時移居東京,並就讀時裝學校
在學期間開始兼職工作,隨後作為正式職員工加入一家服裝品牌公司,曾於銷售部工作18年
2021年返回滋賀縣,並擔任目前的職務至今
每一件事情都是透過很多人的參與而創造出來的,當我工作時,總是思考和選擇我能做好的事情和我覺得有趣的事情。如何創造出引起人們共鳴並能持續很長時間的東西,是一件既重要又困難的事情,所以我總是感到沮喪(笑)。通過從社長那裡學到的柿澀染色,我希望能夠繼續創造和一直承傳下去的產品。